二手車,車網,賣車網-12名美國高官清華受訓 課堂討論十八大等無禁忌


  克裡斯托弗·福特曾經是小佈什政府的首席助理國務卿、美國負責核不擴散的特別代表,如今是奧巴馬政府的民間智庫成員。今年4月底,他卻來到中國,在清華大學的校園裡當起學生,學起“中國特色”。

  福特所參加的,是清華大學第二屆“中美高級政府官員培訓班”。他的同學大多是美國國防部、海軍陸戰隊、核安全管理委員會、美國外交全國委員會等部門的高級官員,其中一些人直接參與對華決策的過程。

  在為期一周的培訓裡,12名美國學員從中國學者這裡,瞭解到中國的政治體制、外交政策、軍事與國防政策以及決策制定的細節和過程。當然,也有人試圖打探一些“政治八卦”。

  他們也會拋出尖銳的問題,比如“黨員是否忠誠”、“解放軍的核導彈是否處於發射狀態”,或者“中國的決策機制能否體現全體民眾的意見”。

  甚至,在瞭解到宣傳紀律之後,一位官員立即向前來旁聽的記者提問:“公眾對你們媒體滿意嗎?”

  項目主辦方、清華大學中美關系研究中心主任孫哲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培訓的目的是向這些美國高級官員介紹“中國的和平發展”。

  “我希望他們今後考慮問題時,能夠搜索自己在中國的這段記憶。”孫哲說,“多想一點中國的實情,考慮中國人的思維方式,這會避免很多誤解。”

  課堂沒有禁忌,沒有所謂的“紅線”

  一周的中國體驗,美國人爬瞭長城,也吃瞭烤鴨,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,還是中國的軍費、十八大,以及“中國人到底如何感知美國”。

  前來參加培訓的學員由美國聯邦政府學院挑選,他們中的8位是美國聯邦政府機構裡的高級政務官,相當於中國的“司局級幹部”。此外,還有兩位智庫的學者、兩位大學教授。美國駐華武官處的兩名官員隨堂聽課。

  在這些美國官員中,隻有少數幾人負責亞太事務,他們對中國的瞭解甚至讓授課老師都感到驚訝。一位中國學者談到美國準備對華開放限制出口的46種高科技產品時,在場的一位美國國防部官員對具體細節都瞭若指掌。

  “這項政策是我參與制定的。”這位官員說。

  但大部分學員對中國的瞭解並沒有這麼深入。想讓他們在一周時間內綜合地感受中國,而不隻是吃瞭一碗“方便面”,孫哲對課程安排和教師選擇提出瞭非常具體的要求:一定要有圓桌論壇,要有晚上的非正式討論,要帶他們出去參觀。老師一定要是各自研究領域的頂尖人才,擅長英語教學,講課中要有幽默、要坦誠、要有例子,並且習慣於提問和被提問。

  還有一些“破冰”的認識來自課堂外的體驗。兩年前的第一屆培訓班,孫哲安排美國官員去瞭一次外交部政策研究司。在那裡,美國人突然發現,盡管門口有武警站崗,中國的政府部門並不像想象中那麼“戒備森嚴”。

  “我們報瞭車號大巴車就直接開進門,下車就能直接和官員聊天。”孫哲說,“不像美國同樣的政府部門那樣,進去還需要安檢”。

  兩年後的第二屆培訓班上,課程內容不再局限於中美關系和外交策略,而更加偏重於中國內政。在講述中國政治體制和公共政策制定的課堂上,美國人不僅可以瞭解到“政法委”、“發改委”、“財經領導小組”、“政治局集體學習”、“吹風會”這些隻在文字資料裡見過的陌生機構和概念,還可以知道十七大報告是如何產生、《突發事件應對法》又是怎樣出臺的。

  甚至對於敏感內容,中國學者也毫不避諱,比如“腐敗是不是已經變成一種文化”,或者“黨員是否堅信共產主義的價值觀”。

  在“中國政治體制和十八大”這堂課上,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副教授張健給這些美國學員介紹近20年來中國政治社會形勢演變時,提到瞭目前所面臨的社會矛盾,以及政府處理群體性事件的手段。他總結瞭常見的三種方式:強力彈壓、有限度讓步和尋找替罪羊。

  “這些手段能把社會問題的根源解決掉嗎?”一位美國學員問。

  “預測未來不是學者能夠做的事情,特別是這種還在發展中的公共性事務。”張健回答,“但趨勢顯然並不是非常令人滿意。”

  “課堂上沒有什麼禁忌,沒有所謂的‘紅線’。”張健對中國青年報記者說。他還給這些美國官員介紹瞭中國獨特的“代際政治”,以及最高權力集體是如何構成的。美國人對此尤為感興趣,特別是對於“誰能上”、“誰不能上”這種問題。

  張健並沒有確認或否認某一個具體的傳聞。“各種各樣的說法在某種意義上說都是傳聞。”他說,“在中國,傳聞有時是政治風向的測試氣球,它的政治意義和西方完全不一樣。”

  在他看來,這個回答並不會打消美國人的好奇心,相反,對於那些原本隻想探聽“那幾個人會是誰”的美國人來說,當他們瞭解到最高權力組成背後的迂回曲折、以及中國政治現階段的復雜性後,他們或許會對中國整體政治更感興趣,並且會有更好的理解。

  美國總統大選提出的施政綱領,就相當於我們的“五年規劃”

  和中國學者相比,在清華校園裡,這些“司局級”的美國官員顯得有些小心謹慎。他們拒絕向媒體公開自己的身份,拒絕記者旁聽他們的課程,每堂課都有兩名美國駐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陪同。每天中午,他們還要在附近的小樹林裡開個會,集體決策下午課堂上的提問策略。

  “怎麼跟我們七八十年代似的。”項目負責人孫哲委婉地“批評”瞭他們的謹慎保守,“我們現在學者、官員出去誰還開這樣的小會呀,吃個早飯不就把問題說瞭。”

  但隻要回到課堂上,這些美國人又變得尖銳起來。在講解中國決策制定過程時,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薛瀾打算讓美國學生提一些問題,教室裡卻變得一片安靜。

  “你們怎麼變瞭?”薛瀾開玩笑地說,“你們是從美國來的嗎?”

  “你放心,我們一會兒就提問。”有人回答。

  果然,第二部分還沒講完,美國人就開始發問。“中國已經是市場經濟瞭,為什麼還搞五年規劃?怎樣在市場經濟下準確地計劃你的生產活動呢?”

  “五年規劃不是原來意義上的計劃,更多是方向性的。政府判斷發展趨勢是什麼,提倡鼓勵和社會應該發展的方向。”薛瀾這樣解釋。不過,這樣的抽象表述美國人並不買賬,他想瞭想,又換瞭一種方式表達。

  “美國總統大選時也會提出當選後的施政綱領,這就跟我們的‘五年規劃’很像。”薛瀾說,“隻不過你們四年一次,我們五年一次。”

  美國人最好奇的,是中國這個截然不同的政治系統如何運作,是否“獨裁”。薛瀾告訴他們,中國的決策機制並不是少數人一拍腦袋,僅僅依靠個人想法制定出來。政治局每隔一兩個月就有集體學習,決策者還可以通過座談會的方式聽取專傢和相關利益方的聲音。

  “企業能不能反映意見?”一個美國學員問他。

  “當然能瞭。我們會邀請一些人反映情況。”薛瀾說。他舉例說,中國政府往往會召開幾場座談會,這一場充分表達一種意見,另一場充分表達另一種意見,然後決策者從中綜合吸取。

  “但我們不像美國的聽證會那樣唇槍舌劍,我們更委婉一些。”薛瀾說,“這是文化的差別。”

  “中國的決策機制到底能不能反映全體老百姓的意見?”另一個美國學員接著問。

  “確實,我們目前還有局限性,但所有國傢都面臨同樣的問題。”薛瀾說。

  在薛瀾看來,短短的兩個半小時內,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實事求是地介紹中國政府如何治理國傢,當然也包括其中的局限性。

  “美國人反對假大空的話,有時我們講得並不算錯,但卻是硬邦邦的口號,他們就覺得你說的是假話。”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楚樹龍說。“有些官方說得不是很清楚的地方,我們就要換成他能接受的語言和方式。你隻要擺事實,即使大傢因為立場不同不接受,他也會認可你講得有道理。”

  在楚樹龍眼中,這些美國學生最大的不同在於,他們帶著問題而來,和那些坐著聽瞭兩三個小時也沒有一句話的中國官員不一樣。

  中國外交政策這堂課上,一位美國官員就非常直接地問他,在敘利亞問題上,中國為什麼要和俄羅斯一樣投反對票。“所謂的‘不幹涉內政’,是不是就等同於‘沒有原則’?”

  楚樹龍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告訴他們,中國也有觀察團成員去敘利亞,對於“為什麼不幹涉內政”,他的解釋是:“一個人的根本改變在於自己,而不是外力、強力。”

  “你們美國在伊拉克、阿富汗10年瞭,你們改變他們什麼瞭?”楚樹龍語調強硬地反問。

  提問的美國官員笑瞭,他承認“沒有改變多少”。總結發言時,他特別提到瞭楚樹龍的觀點,認為“很新穎,以前沒有聽到”。

  我們做得太少,沒有一個公開、能心平氣和探討中國制度的優勢和不足的地方

  一周時間,這些課後總是客氣地對老師表示“感謝”的美國官員,對於中國的看法,究竟能改變多少?

  作為美國智庫、哈德森研究機構的高級主管,克裡斯托弗·福特認為,培訓幾乎沒有改變他對中國某一具體問題的看法。但這位美國學員表示,他意識到瞭中國政治的復雜性,以及多樣、快速變化的現實。

  “我開始意識到,對於這樣一個龐大復雜、又正在以令人暈眩的速度發展的國傢,要瞭解它有多難。”他在給中國青年報記者的電子郵件中說,“我知道得越多,也就越清楚我還有多少沒有學到。大概隻有那些知之甚少的人,才會覺得自己非常瞭解中國。”

  這位曾經出版專著介紹“中國歷史和現代外交”的美國人說,在他周圍,依然有很多人相信,中國正“處於獨裁的共產主義控制下”,“和朝鮮一樣,隻不過比朝鮮有錢”。

  “在今天,這種看法越來越不準確。當然,依然有很多領域處於嚴格的管控之下。”他說。

  在這次培訓的最後一堂課上,除瞭中國老師和美國學生,至少7傢以上媒體的記者也來到現場,想看看在這樣的場合,中美兩種文化能夠產生怎樣的“碰撞”。課程結束後,記者們又圍住孫哲,希望捕捉一些課堂上遺漏的零星片語。

  “中國官員到美國培訓,基本上不成為新聞,而美國人跑到中國,卻是媒體爭相報道的新聞。”孫哲事後評論說。

  在他看來,中美建交30多年,雙方官員的交流卻受到很多限制。哪怕有直接交流的機會,交流的模式也基本上是隔著長條桌,面對面的談判。“那是‘新聞聯播’式的交流,缺少像毛澤東見基辛格、尼克松,那種帶點人情味的交流。”

  “還是說明我們做得少瞭。沒有一個公開、能心平氣和探討中國制度的優勢和不足的地方。”孫哲希望有一天可以辦這樣一個培訓班:10個中國官員和10個美國官員坐在一起,就大傢關心的幾個問題談一個星期。“可惜不一定能做成。”他並不諱言面臨的困難。

  除瞭中國官員,福特也希望盡可能地聽到“普通人”的聲音,比如出租車司機或者小商人。有時晚上下課,他和美國同學們會一起走出清華校園,體驗北京地鐵。

  課程結束的時候,12位美國學員收到瞭培訓的紀念品:一件T恤衫以及一張合影。合影的背景,是一幢擁有紅色中式圓柱的古典建築,“混搭”著“為人民服務”的牌匾。這些來自美國的高級官員們,在這個富有“中國特色”的場景裡,留下瞭美國式的笑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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